十九世紀很多事物都是黑的:男士長大衣、天鵝絨裙、出租雙輪馬 車、掃煙囪的工人。葡萄酒裝在黑酒瓶裡。生病、受傷、腦震盪就喝一 口「黑液」(成分有番瀉葉、硫酸鎂、小豆蔻、薑)。空氣也可能因為煤 灰而十分嗆人。
廣為使用的顏色往往產生各種不同甚至相反的意義,黑色也不例外。這些意義同時並存,人人都很清楚,也不會混淆。隨著質料、年紀、剪裁、要價的不同,黑可能象徵財富、某種能力或是落魄貴族。黑可以是出身貴族深以為傲,或是正派體面,或可能性感魅惑,也可能保守衛道。然而黑很少輕佻,黑比較嚴肅的一面貫徹了這個重階級、講聖經的社會焦慮而嚴肅的一面。這個社會害怕自己快速變化的腳步、隱隱潛在的騷動,並努力進行各種形式的控管,包括自我控管。小說中寫的某些父親角色殘虐成性,對於妻、子、員工偽善而嚴苛,此處或許有過於誇張的嫌疑,不過我在1997年另一本書《穿黑衣的人》當中也主張,男人習慣穿樸實但專斷、嚴肅、基督教色彩濃厚的全黑服裝,的確加強了世上、婚姻、家中的男性權威主義。
世界並非僅有單色,迪斯雷厲的小說《坦克雷德》(Benjamin Disraeli,Tancred,1847)形容「藝術家階級中的某一類人物」經常穿著亮藍色的長外套、綠長褲(上有結飾)、褐紅色背心、戴櫻草色的手套。有些上流社會的公子哥,比如奧賽伯爵(Count d’Orsay),也這麼打扮。然而,由於世界已然不同,因此這些人就變得很顯眼。關於黑的外在特質,高爾夫人(出版的小說《銀行家的妻子》(Mrs Catherine Gore,The Banker’s Wife,1843))當中曾經寫過。銀行家哈姆林穿過他的帳房,「瀟灑、黑衣、光潔」,眉目安詳、笑容溫和。
黑在女性服飾中並未如此廣泛使用,女裝用色淺,多為白色,十九世紀男女服色制度的差異因而比先前更為顯著。話雖如此,當時也有較濃烈的顏色可穿,有深紅和深藍,等到1850年代出現苯胺染料之後,又加入了錦葵紫、洋紅、銘黃,不過多半會配上一件黑色的服飾:蕾絲披肩、天鵝絨斗篷、黑色皮草外套、絲質女用長外套。女人「最好的衣裳」往往是黑的。有可能是黑色天鵝絨的料子,小說家可雷克(Dinah Craik)曾讚美一件「黑色天鵝絨的長禮服,氣派、柔軟、華貴毫不裸露。」「最好的衣裳」往往以黑絲製成,不過絲料雖好,黑色緞子更佳。夏綠蒂勃朗特(Charlotte Brontë)的小說《雪莉》(Shirley)當中,有名女子不准她母親「再穿那件舊禮服」-「您應該每天下午都穿上那件黑色絲料的衣裳......週日川色黑緞裝-真的緞子,不是仿緞之類的假貨。」母親的回答十分節省:「親愛的,我拿那件黑色絲料當最好的衣裳,還能穿好多年呢。」十九世紀的人的確知道該怎麼樣保養黑色絲料:畢登夫人(Mrs Beeton)就建議過如何洗滌(若陳舊變色,每加侖的水兌一品脫的普通烈酒混合)還有晾曬(於陰影之下,用晾衣架......乾後置於桌上,以琴酒或威士忌擦拭)。
二十世紀,黑色緩緩從男裝撤出時,並未從女裝撤退,反而成為要角。當黑走下伸展臺、走出銀幕、遠離麥克風,不論是派對裡還是大街上都有人穿黑,也有人穿著黑衣在櫃檯工作,或是向董事會報告。有極為體面的黑,也有休閒輕鬆的黑。尤其,還有專業人士的黑,穿在了女律師和女主管的,也正是在專業場域,過去遊人體面穿上的黑,現在改由女人穿。歷史上的起事者,又或者某些族群出發點輸人一截,但要闖出一條自己的路,那麼黑往往是他們的顏色。在「黑暗時期」,黑穿在教會人士身上,而此時教會的書記逐漸進入政府;黑穿在十六世紀的商人還有逐漸抬頭的猶太族群身上;黑還穿在十九世紀崛起的工程師以及工業家身上。而黑,有其吸引力,有其鑑別度,還有堅定的性格,若有哪個族群想要悄悄趕上揮霍無度的統治菁英,黑有其優勢。二十世紀,女人穿的黑不論是否引人注意,都是指標,代表獨立自主,代表重要性,還代表從男人的陰影中走出來。
1966年聖羅蘭推出了女用無尾禮服「煙裝」(Le Smoking),材質有天鵝絨也有羊毛,那是個關鍵時刻。早在30年代初期就有人往這個方向實驗:1930年瑪琳黛德麗(Marlene Dietrich)就在史坦伯格(Joseph von Sternberg)的電影《摩洛哥》(Morocco)戴上高帽,穿上燕尾服與褲裝,而到了1933年,紐約公司「祖克曼與克勞滋」(Zuckerman and Kraus)開始製造晚宴穿的女用無尾禮服。不過,褲裝對當時而言還是太大膽了,時髦晚裝打扮隨後又回到簡潔的連身窄裙,再配上量身裁縫的外套,就像是1936年愛爾莎夏帕拉麗(Elsa Schiaparelli)的設計中看到的那樣。不過到了1966年8月,世界、女性運動還有男人都已經準備好了。煙裝翩然降臨,一開始引發軒然大波,但很快就大為成功而且生氣蓬勃。穿煙裝的時候,配上有荷葉邊或者單純只有皺褶袖口的白襯衫,要不要搭寬腰帶則可自行選擇。九月,較為低價、年輕的版本大為熱銷,到了十二月《華盛頓郵報》(Washington Post)就在大標中宣告:「煙裝風靡巴黎」。其他設計師也跟進,1972年香奈兒生產了自家的煙裝,有一件白色的玻璃紗女士襯衫,還有黑色的亮片褲裝。
煙裝以及隨之而來的白天褲裝打扮,集大膽、賦權、魅力於一身。整體而言,女人的黑色時尚要比男人的流動性強,能夠輕鬆在權威、責任以及趣味之間跳轉。男人的機車夾克或許自成一格,但小黑裙卻沒有可以相對應的男裝。若說女人的黑色時尚有部分與賦權有關,另一個層面則是黑色和性之間的關聯不斷增加,西方文化尤然。過去,黑色穿著並不盡然關乎性感魅惑。中世紀晚期為愛憔悴的愛侶穿黑,是因為哀傷,而不是慾望。十六世紀女性,他們單薄的衣裳或「區域」是粉色或白色,而不是黑色。十八世紀的色情銅版畫的性交場景深富巧思,裡頭的人衣衫半解就已迫不及待,然而這些畫面的刺激來自於在裸露的臀部上方揮舞柳條,又或是帶著教宗的冠冕服飾恩客,而不是因為擺弄任何黑色的飾品。同一個世紀,日本的情色版畫中有濃烈的黑,本身並不帶情色意味。的確,嘉年華期間的黑用得十分曖昧,而十七世紀也有性感的黑色皮毛面具。不過除此之外,要想看到帶有情色意涵的黑色衣裝發展,還得等到十九世紀,等到情色攝影中的模特兒穿上黑絲襪、黑馬甲還有黑頸圈(不過不是同時),除此之外一絲不掛。
討論色情的黑時,我要開始談男人加諸在女人身上的黑,而不是女人自己選擇穿著的黑。談到十九世紀,這麼時代以黑色商品和壓迫著稱,色情的黑會大為擴張其實也不奇怪。不過,雖然黑在十九世紀的黃色書刊中不可謂之少見,但也不能說常見。黑成為情「色」,是二十世紀的事情,不只是使用睫毛膏而已,還加上黑色內衣內褲,長手套、過膝靴以及超高細跟,然後十分平均地層層加深,邁向拜物的極端:以閃亮的PVC材質製成的臉面罩還有拘束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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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色的黑和性愛當中愛好危險的那一面有關,也許最終還和夢境有關,夢見在交歡的熔爐裡徹底熔融,還參雜了對死的想望。而如果有人,尤其是男人,愛好女人穿上情色的黑,這很可能和男人傾向將女人妖魔化有關,當中混雜了恐懼和受到挑逗的誘惑。十九世紀的畫作中,蛇蠍美人(femme fatale)比妓女更常以黑色打扮出現。在比亞茲萊為雜誌《黃皮書》所繪製的封面中,那個一身黑衣、富有性感魅力卻對古書有興趣的女孩身上,也帶有一絲的危險黑色魔性。
在這樣魔性妖媚的「蛇蠍美人」背後,或許藏著舊時代著魔的女性的黑色形象:黑衣的女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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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y 13, 2020 at 10:02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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